病态地诉说（千行长诗二）
——灵魂和肉体都得了重感冒，高烧不退时，便呓语
作者：liufiel
第五章
1
我不停地猜度前生
如果是在清朝的锡币孔里穿行
我一定是个沉迷酒色的风流才子
在长沙望城靖港古镇的弘泰坊
我没找到前世的痕迹
酒馆里，也毫无上辈子的醉影
奈何桥对面有人在招唤么
我奔赴得那么死心踏地
孟婆汤一定加了什么东西
让我喝得如此彻底
2
三生石已将今生锁定
而我在偿还谁的前生之债
是独守空房等待浪子的娘子
还是我所负的哀怨情人
生命轮回，我也将哀怨一轮
所有甘愿偿还的那些日日月月
或许是此生命定的轨迹
所有应该兑现的那些点点滴滴
那翻了一番的冷落之债
我注定得为它们终身劳顿
3
雏鸟终于厌倦了等待
迎风扑翅的快乐是那么新奇
天空是一方硕大的舞台
终有一天，我们会离开母亲的小窝
在陌生的树枝上歇息疲倦
母亲的担忧总是懦弱
很多人都想过要变成一只鸟
扔掉管束，享受自由
哪怕做一次猎人的靶心
哪怕被追赶得气喘
4
生来不是个相信命的人
却仍相信双手合拢的祈愿
会在来年的四季里一一兑现
包括合乎情理的愿望
甚至一小处不能见光的杂念
上天是多么仁慈
那些善的恶的好的丑的
都点上青灯
但它让我知道，一切如愿的后面
总会显现自己意料不到的苦脸
5
今生，我已无法改变属性
像一条耕牛，脖颈硬朗之后
就得套上犁铧在田地里转
到老到死也转不出自己的宿命
注定是一只黑夜老鼠
得不到太阳的宠爱
注定是垃圾筒
让废物喂养自己一生
注定是一棵田边的瘦草
长不成参天大树
6
而我在这时懂得了羞耻
一朵张开花瓣的蕊
又怎能保全所有的蜜
风和雨总会夺去些糖份
我的果子也要从苦涩开始
你已经不是前生的模样
偿还的点点滴滴
都让人心底愤愤难平
出生时就为自己打了一把眉锁
我没有掌握钥匙
7
是的，我那么快活地跳进乐园
谁又能预测它的演变
从乐园到失乐园的牢笼
又怎是圣经的错
我不相信那个划定的轨迹
便是今生必走的途径
这个世界，合了谁的意才不会有抗争
哪怕我将自己熬成油
燃完了自身
又能得到谁的痛心哭泣
8
我羡慕看戏的观众
他们总能看到尾声和一些戏中的花絮
在剧场中从容退场
而我总是在剧情里不能自拔
在虚构的情节里将肠伤断
人们都在疯狂发笑
没有人能陪同我落泪
是否我的心长得有点怪诞
不管在冰封还是火热的日子里
都会揪成一团
9
医生帮我植下一根笑管
今后的欢场里，我是否能合群了
于是我真的有了你
不可计数的快乐因子
在傻笑中，我渐渐老去
面带喜色的人是多么幸福
她一生都在演绎别人的故事
让人们评头论足
可是，当她倒在台下
又有谁能为她清唱一曲
10
生命或许本不要这么悲壮
有人举着顺其自然的成语
但却遭到更多的谩骂
当忍耐像气球一样被人吹着气
爆破的时日也近在旦夕
于是，你想一心向佛
香烛中也许会燃起一些宁静
这时，你在烛光中看到了来世
那幻景中诱惑众生的剧情
又让你希望之心奋起
第六章
1
世人喜欢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
春种一粒籽秋收万颗粮
种下麦粒，便以为可以收割水稻
栽植毛桃，就等着收获苹果
我们都体会过事与愿违的结局
一群孩子还醉在泥土树叶的家家酒里
简单有趣的游戏
将生活的理想形态演绎
我的游戏也在进行
还看到柏拉图在作品后隐藏的面具
2
你突然有了归隐的冲动
筹建一座雅致的陵墓
在人世之外逍遥
你诉说着呆在凡尘的苦恼
欲将我的俗世意志瓦解
这是一场意外的毁灭
沉溺于尘世的人
怎么甘愿去突破温柔之乡的重围
排斥与厌恶，固执与坚守
砌一堵誓不两立的墙界
3
过惯了砖墙彩壁的日子
也想体验穹庐为室毡为墙的生活
挥霍无度的屠食者
走进了佛堂
你思忖着一肚子的忏悔
抛弃那些没有爱没有光的日子
要鼓瑟吹笙、把酒言欢
在那个人烟鲜见的绝世之境
果真有那么多惊喜采撷么
我不要陪葬立碑
4
飞在自己天空的鸟雀
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
你增进了演技
让它伤又让它享受照料看护
一边赎罪一边施恩
故事总是用不同的方式开头
结尾总是那么无奈
被劫持、被臣服
你的怫郁在善良者的心中放大
恨与爱却从未消停
5
感结伤心脾，纵情的人逃不脱创伤
你点燃自身将我烤焦
随后，我们有了同样的颜色
什么时候开始安之若素
像这个胸闷来得不明不白
在灰烬中发出新芽
那茎干长得硬实、妖娆而怪诞
我看到魔蝎的叶片上
有你前世陪我共舞的形影
这足以让扎土的根不再摇摆
6
几场雨水的浸润
我逐渐背离了初衷
写到这一节
我已经忘记了前生的样子
雨水洗去了所有记忆
可留恋不可留恋的全化云烟
骄傲褪变得多么卑微
如一粒被泡开了壳的种子
只能伸展出命定的细芽
像日落月起那般自然又毫无道理
7
不再是高尚城邦的公民
一次脱胎换骨的反叛
倚门凭栏者成了庸愚鄙吝之辈
身处饥荒的人抛弃了洁癖
我成了一条爬行艰难的蚯蚓
雨后的黄昏透出清新
蓝天无趣地撕扯一堆新棉
什么人早早地在空中点燃了明灯
我得赶在天黑之前
在泥土中，另辟蹊径
8
终于，我们远离了纠葛纷争
在土地深处商议怎么生长
霓虹灯和台词不再喧嚣
亲爱的，我们真的在酿一缸甜酒吗
这一屋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
感性驾驭在理性之上
现实和梦想被同一把锁套住
肉眼中有乌托邦
我们相信所有的美丽
世界没有任何蔓疣累赘
9
请告诉我那个恶梦的旨意
巫婆肯定会自圆其说
是的，任何时候
我们都不要被诱惑
这座城堡如此完美坚固
我愿为前生许下的诺言掘坟
孤魂自有它漂泊的命相
你还在为那场劫持而赎罪
我不再翻看往昔
所有的旧物都已入土
10
人们总是为失去不停惋惜
又有几人能酌酒自宽
伊斯兰教堂的乐声悠然
胸中的闷气在慢慢散开
时间是一剂好药
医治着世间的种种病痛
时间是一根温柔绳索
将我们的幸与不幸依次捆绑
我要为你举案
我要用一腔柔情陪你到老
第七章
1
你应该常怀感恩之心
我也如此
为我们的生命、爱
在佛前点一盏莲花烛
为家人祈求平安与幸福
此后，我要抛弃些尘世欲望
被吸附于地球表层的生命那么脆弱
两只蝼蚁有什么值得争夺
假如我们之间还有一些安乐
便要时时心怀满足
2
就算摒弃所有的贪婪
还是要时刻算计着你的消息
扳着指头细数失陪时日
燃一支红蜡烛
照亮奥德修斯回乡之路
为什么我心里总揣着恐慌
为什么一闪念就将自身遗失
我可以丢弃自己，但不能丢掉你
请给我一个航标
我要将你看得更清楚
3
后来，剩下一个躯壳
当心与肺全部掏空之后
我还有什么可以捧出
一直往前赶着的步伐突然瘫软下来
从生到死，生命也在走着极端
有人挣扎出一个迂回
我这时迷上了回忆
那些跳橡皮筋的时期
与小伙伴捞鱼、爬杆
童年的一切是多么温暖
4
然后我成了少女
喜欢低头、红脸、看情感诗词
喜欢写朦胧诗、写难懂的日记
我的白马王子总是像超人
浪漫得离谱，像外星球的英雄
少女的情怀从来没为谁开过
捂成了一只茧
我在传说故事里长成，独守寂寥
把现实夹在腋下
一晃眼，青春就升到了空中
5
不愿再想了，那些没有灯盏的日子
星星总是那么虚无飘渺
它让你看到一点光亮
却永远看不清脚下的东西
摸过黑的手仍然保持着清洁
但又永远地拧着一把恐惧
什么时候开始重复那段话语
祥林嫂的双唇还在颤动
愤然而起和瘫坐在地都是同样的风景
滔滔不绝的人停止了发泄
6
戏剧的情节变成了自己的人生
戏台是那么虚浮世界却如此真切
中年的人们都往沟渠里倒苦水
生活的苦，是从胆囊里溢出的么
又有多少人能弹冠去尘埃
将凡俗之事统统归隐
困在铁笼中的人还在快乐舞蹈
庸碌麻木的一天落下山头
我陷入没有灯盏时刻
黑暗中，仍然是松岗短、墙根矮
7
脚还在往前赶
泪水与汗水也马不停蹄
难道我们都看不到路尽头的悬崖吗
我一定是神经错乱，你也疯狂
想着钻到对方心里去烤火
我们怀里端的不是同一种冷
在烈日下结冰的湖水处处可见
我嚼冰养胃
身体逐渐达到零摄氏度，死了以后
地狱的油锅里也炸不出更多过错
8
走过的路已变化成海
我无力回渡
十指张开，什么都不想握在手中
之前，我极度热爱世界
想再活五百年
变成一只夜蛾罢
扑那些火，采昙花
阳光是不可信的
像身边的温度和湿度
永远不会支撑我的蹁跹
9
习惯了十条触角摸黑
请不要无意中给我灿烂
我是法国短尾沙皮狗
喜欢窝在自己建造的乌托邦
对整个世界充满怀疑
我内心的河流长满了长长河藻
有人甚至怀疑我偷盗了晚春的叶片
丝藻遮蔽更多真相
这里的鱼虾并没有被缠死
也没有走进人们的碟盘
10
我是无辜的，请相信
撕心裂肺的求饶并不能唤起同情
我没有精神病，只是偶尔买醉
疯人院会让正常人发疯
请将我送入佛门
发泄之后需要清静
黑暗，请不要标榜你的明亮
卑鄙，请收起你伪装的高尚
这世上的是非恩怨
自有后人来评定
第八章
1
爱人，请原谅我退出游戏的方阵
沉重的面具已将心扭曲
赏心悦目的发髻无心打理
做一个随心所欲的慵懒之人
停止歌唱、停止舞蹈、停止呼吸
醒来，我想变成一条白蚕
啃食无露的嫩桑叶
长肥了将自己裹在茧屋里
我要享受一次化蝶之喜
2
肝脏瘫软得那么彻底
它无力抵挡扑面而来的百毒
巫婆在公主身后制造苹果
极乐的药水总是在同一支针管里
从这根血管推进另一根
肉体里的石头被药物溶解
娱乐未终极，白日忽蹉跎
我愿在此沉溺不醒
失去了坚韧便没有疼痛
我是个快乐无忧的人
3
有多少日子可以重来
从一行诗句里苏醒
这一章就滑到了尽头
要怎样让中途的消亡起死回生
我想从你的眼神中挖掘词汇
柔弱终究抚慰不了冷酷
掘坟，在你的斑斑铁锈里
有人劝导火焰远离
这个盆内全是冰凉之水
油料早就被阴险支开
4
这么多年来，我内部的容器扩大
大部分装载了你的陋习
它们还在增加，我害怕溢出
你将我按得愈来愈矮
一颗高昂的头胪开始下倾
携带着罂粟花香
把厨房里的调味品全部倒掉
你要在悬崖峭壁上踩一回钢丝
秀才与大兵在狭路相逢
对着牛棚，我伤痛地弹起古琴
5
世上有没有一层膜片
能遮蔽眼前的肮脏
杞人忧天的日子被你狠狠甩下
在龌龊的人群前
你催促我表演卑贱
捏着手中古老的红绳
牵不住倔强，我把自己捆绑
我要去北冰洋寻一处死角
将后半节破船搁浅
6
敲碎空酒瓶，用玻璃为我们的日子纹身
你对着懦弱一再恫吓
这样，我的肉就不敢喊痛
血从你冰镇的管子流出
他们狂笑得多么迷人
向前两步，我们之间便空出两行
也许这就是人们神往的空间
我滞留在前面那一段
终于，你能以毫蘸髓
在新的空白处画一颗黑心
7
是我走得太远，还是你懒于向前
这中间的空隙可以容下很多
一队骑士或一群苍蝇
赶不上时间的人还在体验坠落的快感
转眼，他捏起后辈玩弃的泥巴
在童谣中击节、旋转
立秋的雨声打散了叹息
有人舍不得将泥浆从手上洗去
晨钟里，我听到破晓歌在枕边响起
远处的青石路，传来凯旋的战马
8
爱人，我们有一仓好谷
你将自己的内脏献上
仅仅为了一瓶腐酒
世俗的雨将我的花瓣打落
是的，我总是犯下错误
在短亭里瞌睡，在长亭里喝茶
幽寂的古道深处
你策马扬鞭、独自追日
我躺在荆棘丛中苦熬月色
为远去的铃铛牵肠挂肚
9
我的行程那么艰涩
像畅通的流水突然遇上塌方
像乔戈走尽破碎的四月也走不出卡努法典
在这节律诗的平仄中
颤抖的唇齿咬不准一个音节
这个年龄，已进入语言的盲肠
如一个固定的字眼
埋进一个等待填空的括号里
请赐我一根拐杖
我要用它探索生活的台阶
10
好吧，我且饮下你递的这杯毒汤
如果我的消融能让你快乐
剖开我的胃看看吧
它虽然死了，却仍保持着鲜艳的颜色
你会不会触目惊心
我知道，一个被施了魔法的人
怎会幸存人的怜悯
江清月冷，白露秋风
从地狱走过一圈后
疯狂的神志就会变得清醒
第九章
1
彻底地脱胎换骨之后
终于熬出了糖份
精心地准备着一只小罐
却发现周围全是贪婪的舌头
我不要梦断酒醒
为这些甜蜜的滋味背弃很多
而它又能挽留住什么
给自己煮一碗姜汤
满满地喝下去
是否能驱除血里的冷
2
或许先前的坦途是一种挥霍
长夜的灯盏终于熬完了芯
后半夜的黑要怎样磨亮
这些列队的野菊瓣闪着金黄
买卖人在矛和盾之间闪躲
留守的农妇瘫软了周身
成熟的庄稼无人收割
鸡叫狗跳的日子年复一年
海边的流水线绕着亲人
这分隔的绳索什么时候才能解脱
3
比起那些失收的麦地
我是幸运的
在田坎上种了一排高梁
入秋，便挂满了一溜沉甸甸的棕红
我懂得了粗粮养身的道理
而深奥的理论与思想
是南方屋檐下飘荡的红辣椒串
我是北方的一片雪花
不属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范畴
孔夫子，你可以放下自己
4
从显微镜的所射之处
一些不良的细胞已经漫延扩散
这层层的固执真的病入膏肓
时间钻进了死胡同
气息陷入了盲区
应该从你的迷宫里后退一步
每一堵墙的夹缝里
都藏着鬼怪妖魔
波特陷入命定的撒哈拉
死得那般冤屈
5
炊烟中突然多出了一支支矛
把一日三餐刺得错乱不堪
火燃得总不均匀
烧溶了铁锅，烧坏了菜
锅巴嚼坏了一副好牙
水不再纯净，漂浮着太多的砂子
我们的内脏布满了结石
不适已浮在了脸孔
世人闪烁着怪异的眼光
路边的高人惯于装傻
6、
愈来愈浮肿的肌肤显得如此圆润
富足的虚荣也一一呈现
我已学会在脸上堆叠幸福积木
来，笑一个
美好的生活就永存底片
算术是必须继续修炼的课程
快乐要用乘法计算，忧伤用除法
跨过命结之线就到了九天
那时，便能各自踩着云朵飘游
抛弃所有俗世人烟
7
但是，我需要一些容器
将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分装
埋入神秘的深窑内
莫怪更深仍坐待，密云或有暂开时
或许，蜜也可以这样酿出来
我身陷高温火炉当中
年复一年，将自己炼成一粒仙丹
如果它能让我抵御你的刀剑
我愿腾出生命的时段
换得个雾散云开
8
这庭院里的苦瓜总是高出我一截
它的汁水浸泡着舌根
我渐渐爱上了辣椒
时常一个人偷食
它在胃里痛、辣，我便可以忘却那苦
夜深了，我对着弯月孤星
唱一支支甜蜜小曲
于是,我不再是黑夜死寂的部分
群虫怪鸟的嘶鸣弹奏声中
让我在婆娑凤竹下忘情狂舞
9
就让我这样空白这么迷糊
就让世界保持光与黑的交替
只要不向身体里生出多余的枝节
裁去凸出的部分,填上凹陷的
这些水里的碎屑和骨刺我都能含服
如果我偶然一觉睡下去
请不要将麻雀赶过来
我不要那么多闲言碎语
若是你还能突然记起一段往事
只需用那两个字在我耳边轻轻吐露
10
寒夜深更,谁还在踩着脚鼓
眼珠就这么毫无倦意地转着
一双眼睛果真能擦亮东方天色么
天亮了,这一夜的艰涩已颓
我不会迷惑失故路
独自飞了这么远,我该学着折回
亲爱的,请你偶尔把我想起
往我竹片上套一根丝线
头顶的云朵飘摇无依
蜜蜂的双翅也需要停驻
第十章
1
我沉迷诗行，早已远离掌声
那方戏台与我毫无关系
主角换了一拨又一拨
所有的人都带着上台的荣耀
卸妆台却布满下台的落寞
我已穿过厚厚的幕布
看透了后台的真相
别那样怪异地盯我，我不会闯进剧场
我只是想听听那些笑声如何滑到哭音
然后像掉在冷风中的寒蝉一样落魄
2
一个田螺仙子从缸子里化身出来
再一次为公子满一缸水，做一顿饭
之前，她紧锁忠贞的螺门
不敢靠近修书的身影
不敢让魔界的寒气将他冻坏
功成名就的书生
被群臣簇拥着上朝
此时，仙螺已被贬回山涧
成为毫无功力的小山螺
它再不会为任何人敞开胸怀
3
满上吧，敬抑或罚我都一饮而尽
一个头胪被固定的人
幻想着愤怒泡沫能痛快地冲出酒瓶
面对一盘屈辱的喝螺
任何一张嘴都会去吸上几颗
这些静潜深闺不敢出门的姑娘们
被下嫁给一杯杯劣质啤酒
他们嚼着桌上的下酒菜 碰杯
一只只惨失肉身的空螺被扔在桌下
其中某一只，多像我前世的舞衣
4
丧家之狗在鄙夷眼神的油锅里流离
有谁能猜测出
是背叛还是被抛弃
一生的忠诚，一生的警觉
都变得毫无意义
搭拉着尾巴、低垂着脑袋
漫无目的，颓废，腿软
它多像一个满脸愁容的傻女人
将第一百零八个恶魔
远远地扔进旷野的风里
5
一个亡国之臣还被蒙在宫廷的欢鼓里
在护城河边，他站成一座雕像
这些城墙多么坚硬
国泰民安，彩球纷飞
大臣挥舞起骄傲的旗帜
皇上从早朝的龙椅上退下
与九尾狐妖演绎里应外合的大戏
皇宫被洗劫一空
再多的守护，再忠的兵马
也不过是一张写满讥讽的薄纸
6
你还在半边墓穴里苦苦守候
泛旧的双喜已被风蚀掉一半
浪子讨厌一条归途
贪欢的胃肠被人们指破
肩上的一切全被他甩在身后
你祈祷着挣脱一句咒语
却思索着用熟面条套住一根手指
年复一年的修炼不能成精
一次颓废便功力尽失
干脆，来一串河东狮吼
7
月亮一眨眼，便踢进黑云之囊
七月半的夜晚
星子为鬼魂让路
小时候是那么害怕传言中的鬼
现在却想赶赴鬼节的午夜场
是的，霓虹灯早已远去
这方天空只闪烁磷火
我发现这些光亮
正从自己身体里源源流出
在黑暗中纷纷扬扬
8
爬上去，爬得更高一些
这座山峰有着令人惊叹的海拔
身子早就接近冰雕的模样
山顶的寒气又能吓倒谁
可以放下一切，包括这扭曲脚的鞋
多么辽阔美丽的舞台
从此地飞下去，一定会坠入天堂
下面没有观众 可以瞑目了
——撑开降落伞，看吧
世界从来没有如此飘逸真切
9
读者松下了紧绷的弦
我是脆弱的，但还不懦弱
在绝境或无趣中享受一次落体
你会将生命看得更重
拿起笔吧，写一部不凡的自传
从快乐无忧的童年到情窦初开的少年
从血气方刚的青年到稳重成熟的中年
渐渐地，人就走到了垂暮
清晨那些带着露珠的花
晚上在枕边挂成一串一串
10
尾章，我要设置一个喜庆结局
在暗香丛生的温室
编剧在情节中频频失笑
宇宙与地球接通了一座彩桥
地狱搬迁到天堂之寓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树
它可以兑现无穷无尽的希望
最后，我要当一回导演
为自己设置一个自定义角色
在你眼晶片上酣畅淋漓地演一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