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感



作者:liufiel

 


离开家五年了,这五年来,婷子一直与伟宝呆在深圳描绘他们的锦绣生活,硬着心肠连电话都不给家里打一个。

现在,婷子将头靠在伟宝的肩上,他们双双坐在开往家乡的大巴车里。婷子一只手掌轻放在下腹上,那儿有一个刚刚开始成长的小生命。不知这些年爸妈过得怎样,他们一定绝望地痛恨着自己。婷子幻想着爸妈见到自己和伟宝时该怎样愤怒地将他们赶出家门,或者仅用可以杀死人的冷漠嫌恶地扫过他们。婷子忧郁难抑,心事重重地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……

 

完了,这辈子完了!都是爸妈害的!

婷子窝着火,六月的狮毛狗似的大口喘着气,她一脚踢去,刺耳的“哐啷”声响过后,小四方桌前的铝桶就歪倒在地,水杯、香皂盒、牙膏、洗发水等物一并滚出。

婷子的脑子现在是一只被抽打的砣螺,使劲儿转,她狠狠地想着要怎样出这口怨气。都是爸妈的错误决定,毁了自己的芳华人生,婷子的现状和她的农村同学是半斤八两了,此刻她的心断线风筝一样坠落谷底。突然,婷子归心似箭,要把这种打击转移给爸妈,让他们难受去!

将滚出的物什胡乱扔进铝桶,掀过床单来罩上铺盖,一手拖皮箱,一手提桶,气嘟嘟地走出单身宿舍,走出前峰县水泥厂大门。在厂门口等车时,婷子冲着厂内恨恨地跺了两脚。跳上一辆去峰门镇的中巴,择靠窗的位置坐下,那表情,就像谁借她米还她糠似的。

一小时后,婷子站在了家前。婷子妈嘴里咯咯咯咯叫,正躬着身子给走廊竹笼里的鸡喂食,突地看到婷子拖箱提桶立在那里,脸青得可以拧出水来,吓了一跳:“婷子,你这是怎么啦?”婷子将桶轰地顿在地上:“今后你们养我一辈子吧!”说着把箱子拉手重重地推进去提起,用力蹬蹬蹬地踏进屋里。

婷子妈拧开走廊水龙头,洗了把手,提起婷子丢下的桶,疑惑地跟进去。这是房管所的家属房,三室一厅,家境一般,婷子爸在峰门镇中学教书,这会儿还没放学。婷子妈不知婷子这是怎么了,她一个人不晓得怎么招架火气冲冲的婷子。婷子妈心里抽了两下,赶忙撩起婷子房门的塑料珠帘走了进去,只见婷子一头懒狗一样卷在床上。

“婷子,怎么了?”婷子妈摇了摇婷子的肩,婷子身子一扭,不理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要讲啦,爷!”婷子妈又气又急。

婷子心里流过一阵快感,突然翻身坐起,鞭炮一样炸出一串话:“今天上午厂里开会,水泥厂改制了,承包给外地老板,职工只留三分之一,工作两年以下的一刀切开不要!”

婷子妈这一惊非同小可:“怎么可能,好好的厂改个什么制,那其他三分之二的人怎么安置?”

“五千块一个打发!”婷子大声对她妈嚷着,好象婷子妈就是那个水泥厂新任老板一样。

婷子妈眉头皱成两条平行线:“怎么可以这样搞,等你爸回来问下看水泥厂搞什么鬼。”

婷子妈心事重重地择着豆角,煤球灶台上,铝壶里的水熬得吱吱响。这时,外面有摩托车的声音,婷子爸回来了。婷子妈放下手中豆角走出厨房,看到婷子爸,就如看到救星一般:“老付,你可回来了,坏事了,婷子说水泥厂改制了,她被一刀切了呢,你去看,正在房里发气。”婷子妈向婷子房间呶了呶嘴。婷子爸手里拿着安全帽,听了这番话,一下子呆在那儿难以置信。片刻,婷子爸往墙上挂帽,搔了下被安全帽搞乱的头发,向婷子房间喊道:“婷子……婷子,出来啦,把事讲清楚。”

婷子从房间气冲冲地出来,颓废地歪在客厅棕红漆长木椅上,压抑着气愤,故作平静地把前面和她妈说的话重复了一遍:“我讲得够清楚了,明白了么?”说完扭头向外,静候爸爸反应。

婷子爸火枪一样叫起来:“怕是癫噶人了!没上三个月班就要改制,还是县里大企业,搞得没名堂了!”

婷子突然坐得笔直,带着怨怒的话语火球一样从胸腔滚出来:“都怪你们!都是你们要我考中专,要我进水泥厂!是你们毁了我的前途!我现在恨死你们了!”说完呜呜大哭着跑进房间,门“呯”地一声响了,把正恼着水泥厂的婷子爸妈和伤心的婷子铜墙铁壁般隔开。

婷子爸妈面面相觑,喉咙里都噎着一砣铁似的。当初婷子初中毕业在即,死活要考高中,不愿意考中专,婷子学习成绩一直非常好,是优等生,考前峰县一中半点问题没有,但婷子爸妈为了让她毕业后能有个工作,费了万担口舌,打了千箩比方,甚至喊来读中专的同事儿女来做工作,好不容易说服婷子放弃高中考中专。当时的大学毕业生早已不包分配,都是自己找工作,和农村打工没什么区别。而有的中专则是个油砣砣,还能包分配,为了婷子的前途,婷子爸妈也是三思后行的,真是人算不如天算,婷子爸妈霜打的叶子般无奈。

在屋里沉闷了几天,婷子终于放下了扰心的烦恼丝。没事逛逛街,到房管所隔壁的小学打打乒乓球。一日,婷子逛至一家名为风尚发型设计屋的理发店,突生一念:改头换面!从头开始!对,理发,改变面貌。进得店来,长椅上坐着两名正笑侃的年轻妹子,发型怪怪,还飘染着几种颜色,另有两个女师傅在帮顾客做头发。一个妹子站起来招呼婷子:“美女,做头发吧?”婷子不回,两眼拐着弯儿打量墙面图上贴着的各种发型,一个正为客人理着发的师傅开口了:“美女,你想弄个什么发型?”婷子手指着墙上说:“给我把头发剪短,来这个爆炸式。”师傅说:“好,红妹子,带这个美女去洗头发。”

婷子理发的当儿,只有一个顾客在直发,两洗头妹无事,边侃边看电视。“师傅,我跟你学理发算了!”正帮婷子剪发的师傅娇声一笑:“美女你真会讲笑话,你这样的标致妹妹,怎么会学理发,你在哪上班啊?”婷子叹了声:“我下岗了,原在水泥厂上班,我们厂改制了。”师傅哦了一声。学理发很辛苦的,另外一个师傅说。婷子说没关系,反正现在闲着。

婷子爸妈看到婷子新理的发,乱蓬蓬黄澄澄的像棕树蔸,满肚子气又不敢对婷子发作,只好任她胡闹。第二日婷子就顶着个招眼的爆炸式去了理发屋,正式学起理发来。婷子对理发很有兴趣,没几天,师傅就让她试手了,有时,婷子也跟那两个洗头妹学头部按摩。

店里有几个女孩子,不可避免地吸来些男子。有天傍晚,经常来店里打坐的二流子暴脑又来了,他说要把头发搞个造型,指名要婷子洗头。婷子在后面楼梯下小间里帮暴脑洗头时,暴脑对婷子耍流氓,伸手结结实实地抓住了婷子的胸脯。这时节刚好六月,婷子只穿了一件短袖衫,她恼羞成怒地挥起拳头打过去:“你是个猪下水!”暴脑扬手接住婷子的拳头:“别跟老子来这一套,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!你叫我就让你难堪!”婷子压下怒火,忍着给暴脑洗完头,横着眼坐在长椅上生气。师傅给暴脑理发,暴脑又用手去捏师傅的屁股,师傅笑着说:“你这个死暴脑壳,吵死啊,你的毛剪坏了不要怪我啊!”暴脑哈哈淫笑:“你脑壳上那才是卵毛呢!好好帮我剪啊,今晚我请你们唱歌!”红妹子她们两个立即发出尖叫。

暴脑理好发,果然要她们关店去唱歌,婷子不肯去,两个师傅都怂起她去,悄悄跟她说暴脑的哥哥是峰门镇工商所长呢,她们都不敢得罪他,再说唱个歌又不是去抢劫。到了歌厅,暴脑又叫来了几个街痞,喝着啤酒,喊歌。婷子坐在一边,不唱也不喝,暴脑挨着婷子坐下,对她耳语,要她喝酒,婷子说不喝酒,暴脑便打发喽罗去买了苹果醋给婷子喝,几个女孩子又尖叫起来。一个混混给大家发烟点上,只有婷子一个人不抽。婷子讨厌烟味,暴脑偏恶作剧把烟圈喷到她脸上:“好一个乖乖女哦。”

此后,暴脑隔三差五地来纠缠婷子,师傅告诉婷子,暴脑家庭条件不错,只是离了婚,有个两岁多的儿子。暴脑是城管队的队长,平日里在街上吆喝,做生意的都怕他几份。暴脑说婷子长得像董洁,美丽又可爱,赖着脸皮要和婷子谈恋爱,婷子不干。好几个晚上,婷子在回家路上被暴脑冷不丁拉到暗处,抱着又亲又摸。婷子不足十九岁,从来没谈过恋爱,心里就像被暴脑塞进一个小仓鼠似的,她哪里经受得住这个野情攻击。这样闹了几次,婷子便不再挣扎,暴脑要进一步,婷子死活不依。

一天晚上,婷子从店里出来往家走,暴脑又在路上等她,两人正在路灯下拉扯搂抱,被从学校开会回来的婷子爸一把逮了个正着。到家后,婷子妈把婷子一顿好骂:“你这个倯猪脑壳、哈猪脑壳!瞎噶眼珠了,看上个离婚的二流子!你这十多年书算是白读了!”从那晚起,婷子被爸妈管着,再也没去理发店。婷子束手就擒,甘愿闲在家里逗逗笼子里的鸡、看书或看电视,每每想起父母气急败坏的样子,婷子心里就涌出一阵报复的快感。

暑假过后,婷子爸削尖脑壳给婷子找了个代课老师的工作,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乡村小学教书,婷子爸妈有意让婷子与暴脑彻底断绝联系。婷子通过一个月的清醒,看到自己心里那只丑恶恐怖的魔鬼,其实,婷子打心里不喜欢那个暴脑。虽说下岗了心里难受,但那个工作并不是她自己喜欢的,不上也罢。婷子自己也后悔,当初要是不依爸爸的建议听从妈妈的意见,报个师范,毕业当个小学老师安心安意。

学校离镇上有二十多里路,虽有条凹凸不平的机耕路,却不通中巴车,周五下午和周一早都是婷子爸接送。婷子在学校安安心心教了半年书,领点菲薄的代课费。临近期末考试时,学校附近一个刚从广东打工回来的小伙子伟宝,有事没事走进学校与其他老师拉话,下午偶尔和婷子打乒乓球。小伙子人长得个周润发似的,引起老师们有意无意地撮他们俩个。这小伙子对婷子有意,果真追求起婷子来,他告诉婷子他叫林之伟,在深圳一家电器公司做售后服务的,也就是安装和维修。婷子看到伟宝人很不错,每次看到他,心里那只兔子就顽皮骚动,可是爸妈肯定不会让她嫁一个农村小伙子,尤其是这么偏远的农村,连车都不通。想起这些,婷子就有意收起自己的心,装高贵。这么一来,伟宝追起来就更费心思了。

发期末通知书这天下午,婷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,婷子爸打来电话,说骑摩托车摔着啦,让婷子自己想办法回来。伟宝这下子可逮着机会了,心里暗喜,眼看其他老师一个个走了,婷子却还在清理着一大堆东西。女孩子日用品多,婷子怕放假期间老鼠来占窝,仔细用报纸什么的盖床盖桌。

伟宝装着悠闲的样子走进来:“付老师,还没收拾好?哪个来接你?”

婷子翘得老高的嘴巴能挂二十四个牛勺:“我爸骑摩托车摔伤了,我只能走路回去。”

伟宝夸张地说:“走路?!你莫搞错!你一粒干豆鼓一样,这铺盖、桶子,你背得咯远?”

婷子剜了他一眼,背起铺盖卷,提起桶子往门口走,伟宝拦住她,婷子往一边,伟宝便与她拉据。婷子掉了泪,伟宝从婷子手上夺下东西,放下,抱住婷子,大哥一样拍着婷子的后背:“我怎么忍心让你背咯远?我要送你的。”

婷子低泣道:“哪个要你送!”

“我要送!”

“不要!”

“偏要!”

婷子嗡嗡地低泣着,不由地抱住伟宝的腰,伟宝低头啄了啄婷子的额,用死劲搂住婷子。然后,把娇小的婷子抱起来,哄小孩般在小房间里转起圈来。

“放我下来,放我下来!”好一会,婷子用拳头轻捶着伟宝的肩。伟宝放下婷子,又紧紧搂住:“我想抱你一世。”婷子有些感伤地说:“我娘爷老子不会同意的。”伟宝轻轻推开一步,用调侃的眼光瞧婷子:“二十一世纪的老古董哦!还听父母之命!真是逗爱!”说着用力亲了下婷子的嘴唇。婷子朝着伟宝的胸打了一拳:“懒得理你,我要回去了,还不知我爷老子摔得重不重。”然后挣开伟宝,伟宝说:“我去骑摩托车,你呆着莫动。”婷子点头。

伟宝喜敦敦地骑来摩托车,到房间提起婷子的铺盖卷和桶子,将铺盖捆在后座小行李架上,桶子挂在龙头,让婷子挤到他和铺盖卷中间。婷子双手抓着伟宝的衣服,贴着伟宝的背,觉得心儿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快感,蜜一样蓄在胸内。伟宝是真爱她,婷子知道,这个爱与暴脑的爱不一样,暴脑只想占有她,并不是真爱她。幸亏那晚爸爸发现了,不然,暴脑迟早会玷污了她去。

到家后,婷子赶紧进屋,发现爸爸脸上涂着络活碘,贴着纱布,腿也受伤裹着纱布。婷子问:“爸,到底怎么啦?”婷子爸轻描淡写地说:“不要紧,和别人撞起了!”

伟宝叫叔叔阿姨,默默地将婷子的铺盖卷搬进来,婷子妈赶忙接过去,招呼伟宝坐,给他泡了一杯热茶。伟宝问婷子爸撞车的情况,婷子妈满眼装着神秘,将婷子叫进厨房。

“这小伙谁啊?倒是好胚子!”婷子妈问。婷子看到妈妈也对伟宝有好感,不敢说伟宝是偏远乡村的,只说是同学,刚巧在路上碰到,送她一程。伟宝在外面叫婷子,说要回去了,婷子怕他多话,忙打发他走,送到屋外,叮嘱他千万别说是农村的。伟宝趁黑,捏着婷子的手舍不得放,婷子说又不是不见了,先回吧,到家打个电话来。伟宝恋恋不舍地走了。

晚上,婷子爸妈愁得恼火,婷子放假在家,难免上上街,如果被暴脑再缠住可怎么得了。婷子爸气愤之极,暴脑故意把自己撞伤,为了婷子,他咽下这口恶气,要是再缠婷子,他就跟他拼了。要想办法把婷子窝在屋里才好,婷子妈挖空心思想主意。对了,老付,今天傍晚来的那个小伙子人不错,肯定和婷子关系好,让婷子叫他来玩,不就守住婷子了么。婷子爸想着也有道理,叫婷子妈自己去和婷子说。

婷子见爸妈总是提起伟宝,还一个劲要婷子请他来玩儿,心里有了底。从此,伟宝就三天两头往婷子家跑了。眼看春节即到,婷子爸腿伤不能动,正是伟宝表现的时候,伟宝当然是不负所望,帮着将婷子家的年事办得妥妥当当,颇得婷子爸妈好感,渐渐以准女婿相待。

正月,伟宝去深圳上班,婷子继续代课。伟宝不再来家里,婷子爸妈便追问婷子。纸包不住火,婷子只好给爸妈说了伟宝实情。婷子爸心里不悦,但没表示,婷子妈却大大干预起来,不许婷子再与伟宝联系。婷子哪里肯依,她与伟宝已有了誓盟,打死也不分手。婷子心里暗想,自己都二十岁了,还不能做主,现在都什么时代了,他们还想着包办她的婚姻。婷子觉得自己来回说服不了爸妈,干脆不理。想想自己以前因爸妈做主,把自己的前程逼到仄道,现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他们又要插手,婷子这次不做乖乖女了,要让自己做回主。

暑假时,伟宝从深圳回来,偷偷和婷子约会。没几天,婷子毫无先兆地留下一张纸条,悄悄提了箱子与伟宝私奔深圳。伟宝给婷子在深圳找了一份办公室文秘的工作,两人租了间房,同居了。

婷子妈又气又恨,暗地里哭了好几餐,开始两个月吃不进睡不香,人一下子憔悴得跟个鬼似的,婷子爸也是短时间里白了一半头发。时间一长,婷子爸只能安慰婷子妈:儿孙自有儿孙福,你就不要为她操心了,我们做主要她考中专,害得她工作也没有,这伟宝虽然家在偏远农村,但人还是聪明能干,对婷子也好,应该不会让婷子受苦。婷子妈念道:不消贵气的妹子,居然要嫁到农村去,到时候种田种地哪个帮得到她,她在农村贱如狗屎烂如粪,我都不去看她。

 

大巴车停下来了,婷子与伟宝走出车站,五年之内,镇上起了很大的变化,有几处城镇扩展,很多新楼平地而起,还搞起了新商业区。

婷子领着伟宝回到家里,家还是那个家,爸妈却老了许多。见婷子与伟宝进屋,叫妈,婷子妈装没看见,不理他们。婷子拿出给爸妈买回的衣物和食品,婷子妈突然暴哭起来,随手抓起那些东西要扔出去,婷子大叫道:“妈,干嘛呀,你们以为我在外面享福啊,我是为了自己有个好的生活,不要靠你们养啊。这几年我辛辛苦苦在外打工,我哪里给你们丢脸了?伟宝对我好,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?”说着便冤屈地大哭起来。伟宝心疼地抱住婷子,轻拍她的肩。婷子爸妈看了他们那光景,坚硬的心便软成了柿子,逐同意了婷子与伟宝的婚事。

婷子这些天与伟宝天天在忙乎着,要在镇上买个屋基,在镇上盖楼,开两个门面,办一个家电超市。爸妈也不用再住房管所的旧房子了,新楼盖好了,他们想住多宽就住多宽,想住几楼就住几楼。

婷子爸妈就如吃了开心果,乐颠颠的,像刚生下婷子那会儿,走路都哼着调子。婷子轻抚一下微有起伏的腹部,看着爸妈兴奋地在新屋基上忙碌,与伟宝相视一笑,一丝幸福的快感萦绕在心头。两人的目光深处,雪藏着一个只有他们俩人知道的美丽秘密。